流浪國外的外省人寫照之一:周文偉那被兩蔣耽誤的一生
by 南嘉生

 

圖片取自:三立新聞網


周文偉在美國臺灣人長老教會殺人事件發生後,不僅震撼美台社會,在外省人團體中也是一樣。只是他們的反應可能與臺灣本省人的反應略有差別。


朋友問周文偉現象怎樣發生?我嚴肅的說:回到兩蔣體制去理解。其實周文偉不應該去殺在美國的臺灣人,而是去質問慈湖和頭寮兩蔣的「屍體」。


「中華民國要反攻大陸」是一場騙局。不願跟國民黨打回中國的本省人不知道也不敢講。外省人中的一般人,則是知道也不敢講。至於高層,除兩蔣外,誰也不願意真心替兩蔣家族賣命。


在台灣的外省人,除1945年跟陳儀來接管臺灣的那群人外,哪一個不是被共產黨追殺而逃來臺灣?或者被拐來臺灣?難道老蔣(用外省人私下的用語)自願放棄中國大陸來臺灣?不!都是被追殺來的。老兵最清楚,士官長最清楚。那種為命拼命逃的驚恐與畏懼,只有當事者能感受那種痛徹心扉的撕裂感受。能逃就萬幸了,誰還敢去惹共匪?老兵都會瞭解:一場古寧頭戰役,就把共產黨信心打垮?在國共內戰中,這種勝利也有一堆,但大勢證明這種勝利沒有意義。國民黨終究要失敗。金門打贏又怎麼樣?老美不給船運輸,老蔣怎麼拿物資給金門的軍隊?老共只要將金門封鎖,金門就沒有了。


打仗要錢、要人,誰有?就算有人、有錢,靠誰打?來臺灣的軍事將領多被繳械成光桿司令了。就算讓他們去打,他們還是老共的手下敗將。而兩蔣當時重用的彭孟緝更是上不了臺面的人。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打仗勝了,得到好處的也是給老蔣他老婆、兒子。搞掉老蔣江山經濟的孔宋家族代表,宋美齡還是蔣中正的老婆。在國民黨內連三線人物都算不上的蔣經國一躍而成國民黨新權力中樞,中央改造委員會的委員。大家眼睛都很雪亮。不要說老美不支持老蔣反攻大陸,連國民黨要員也不一定會支持。


對一般的外省人,逃難的深刻經驗,讓他們對保命、保台都沒有信心,對反攻大陸就更沒有信心。很多外省人知道:反攻大陸是假,但他們想回到大陸是真。有能力的外省人就自己想辦法離開臺灣,尋找安全的國度,像江南。沒有能力的,就培養下一代繼續逃難,周文偉的父親就是這樣。周文偉服完兵役就出國,周文偉到美國,就是父親對他的期待,然後就留在美國工作!


周文偉的故事就很清楚。不是臺灣對不起他,而是兩蔣及其逃難思想讓他難過。以周文偉的年紀,那時的大學非常難考。讀到大學是很稀有的就業條件。若他在台灣好好工作,不需要任何特權,現在的發展也一定很好。這是臺灣的社會常態。


周文偉移民美國的想法,跟兩蔣設定的反攻大陸無關,而他又從美國回來,已經不再是兩蔣體制了。


周文偉讀大學時,台灣應該還沒有什麼科系會重視「調酒」。他大學所讀的逢甲大學,應該沒有相關科系。因此他的調酒相關能力與知識,是在國外學到的。從時間推算,他在美國應該待有十幾年。為何他之後會回臺灣呢?


時間點很重要。周文偉返國時,已經1990年代,蔣經國過世以後的事情。一般在台灣的外省人,是將這當作他們要不要離開臺灣的時間點。周文偉的回台,反而異於常態。他在他台中舊家所貼的告示:「最後署名在台灣長大的第一代台灣人周文偉(湘軍難民之子)」。並不是署名中華民國軍隊、國軍。由這邊間接推論,他爸爸在軍中並不是很得意,而是被排擠。國民黨的軍隊內排擠、傾軌是非常有名。周文偉會在獨裁、特務恐怖統治掌權人、浙江人蔣經國過世,才回到臺灣,可能意味著他及他的父母輩,可能也是被蔣家迫害的對象。蔣經國的過世,意味他們家被迫害的時代過去了。


周文偉回國之後,能在輔大兼課(1991-1992)、南台工專專任觀光科主任(1992-1994),隨後又能到屏東科大當專業講師(1994-1995),在當時,以他碩士學位,已經相當好的職位。我們無法從這個教職經歷,看出他在台灣民主化過程中,這個外省人在社會上的利益,沒有受到本省人政治勢力崛起而損害。


我們不能說在美國那十幾年對他沒有影響,如上述,他2018年,在他台中舊家所留的告示,他是美籍台胞、臺灣長大的正港的第一代臺灣人。顯示他跟許多深藍軍那種唯中國論、如馬英九那般「講到臺灣人會讓他感受不舒服」的外省人,有明顯差異。


周文偉後來的個性丕變,甚至仇恨臺灣長老教會,目前沒有積極的資料可茲證明。網路上看到他後來生活非常困苦、因被房客毆打而個性改變、夫妻離異、參加和統會等。除和統會外,前三者只能解釋他轉向,不能推論到他會仇視臺灣人。


有朋友這麼推論:如果國民黨可以派人去美國殺美國人江南,其他政治組織難道不能派人去美國殺人?而這人也可以是他們唆使而從臺灣出去的人。


周文偉應該痛恨的:為何兩蔣已經被打跑到臺灣來,還要一心夢想反攻大陸,還藉由這個藉口整肅軍人、搞個人崇拜,弄得所有外省人終生憂心忡忡,不能安定下來?


為何他們家不能將臺灣當作祖國,臺灣當作美國?若他大學畢業後能留在台灣,他就可以和他的父母一起過活。他們也可以享受臺灣後來的經濟成長果實,而他的後半輩子也不用如他所說做牛、做馬、做駱駝。


作者:南嘉生

國內大學退休副教授,專攻政治經濟學、制度經濟學、經濟史。


(文章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報臺》新聞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