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今天》 民進黨創黨主席「椪柑」
by 邱萬興


35年前,「建黨十八人工作小組」為了確立第一次全國黨員代表大會日期,原擬1986年11月11日上午召開,改為11月10日下午舉行。黃爾璇教授為了不讓情治人員知道民進黨第一屆黨員代表大會的時間、地點,因此在整個秘密會議過程都經過精心設計。黃爾璇教授在大張道林紙上一一說明,用比手畫腳地徵求大家看圖表示意見。在台大校友會館裡開會,很怕被情治單位偷錄音,只好演一場啞巴戲。行政院長蘇貞昌最近曾接受民視訪問時說:「民進黨當時開會怕被竊聽與洩漏機密,只好開會時,用看圖說明地點,用舉手來同意。」黃爾璇的謹慎態度,他認為「新黨就像稚嫩的嬰兒,極容易因外力打擊而死亡,凡事不得不小心維護。」


黃爾璇在秘密會議中決定,通知全國黨代表參加全國黨員大會的方式,絕對不用郵寄,全部都以密件方式告知。當時由建黨工作小組成員陳菊、顏錦福、黃爾璇、邱義仁與秘書處林樹枝、陳清泉等人到台灣各地監督選出全國黨代表,並當場向全國黨代表出示公文,由區域代表及當然黨員代表在通知上簽名,請全國黨代表們自行記住開會時間和地點。如此可避免以電話和郵寄方式,被警備總部與情治人員攔截。


民進黨有了9月28日在台北圓山大飯店,用「台北市牙醫師聯誼會」名義借場地的經驗,為了不讓開會的消息事先走漏,這次準備召開民進黨第一屆全國黨代表大會,建黨工作委員會的秘書林樹枝,曾四處去借場地,先去看了台北市國賓大飯店的樓外樓,但已經被租出去;再去看來來大飯店地下室會議場地,大家覺得地點不理想,因為行政院與警政署就在對面。後來只好再次借用「淡江大學校友會」的名義,去借台北環亞大飯店的「文化中心」開會,以免受到情治單位與警方人員的干擾。


建黨小組為了不使消息走漏,也為了不刺激國民黨,整個籌畫過程相當保密,事先就借了「台北環亞大飯店、甲天下餐廳、元穠茶藝館」三個地方開會,這些都是出自黃爾璇教授的設計。1986年11月10日上午9點,民進黨建黨工作委員會的十八位委員,在台灣省議會台北會館進行重要的準備會議,針對民進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議程、提案及因應變局作了嚴密的沙盤推演,希望今天能如期完成建黨任務。


下午1點半,民進黨第一屆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台北市敦化北路環亞大飯店五樓「文化中心」舉行,通過黨章、黨綱、紀律仲裁辦法,並完成幹部選舉。在開會當天同時租借了三個場地,中午十二點開始報到,許多來自全國各地的黨代表在台北環亞大飯店內找不到開會場地,因為會場的指示牌寫著「淡江大學校友會」。直到開會布簾展開,大家才恍然大悟,這才是全國黨代表參加開會的地方。


就在台北環亞大飯店會場,選出了民進黨第一屆中央執行委員31位,會議中有人建議用單記法,最後都被否絕,維持限制連記法投票,每位全國黨代表可圈選10名候選人。


民進黨中央執行委員當選的有黃爾璇、江鵬堅、許榮淑、尤清、費希平、康寧祥、洪奇昌、謝長廷、傅正、吳乃仁、黃昭凱、張俊雄、游錫堃、陳武進、蘇貞昌、戴振耀、楊雅雲、潘立夫、周滄淵、周清玉、蔡介雄、顏錦福、施性平、周伯倫、蔡仁堅、林文郎、楊祖珺、張富忠、張德銘、余玲雅、何文杞。黃爾璇獲得83票,最高票當選中執委。順利完成黨內幹部選舉,晚上的重頭戲就是選出民進黨中常委與首任黨主席。


當選的中常委有費希平13票、蘇貞昌13票、康寧祥12票、游錫堃12票、江鵬堅11票、周滄淵11票、洪奇昌11票、尤清9票、謝長廷9票、潘立夫9票、吳乃仁8票,黃爾璇只獲得7票,成為中常委落選頭。黨外編聯會能以40名黨代表,選出4名中常委洪奇昌、吳乃仁、江鵬堅、潘立夫,也當選五名中央評議委員,就是展現一次組織配票的實力,成為這次的黨內選舉贏家。


民進黨首任黨主席的選舉,主要是康系和編聯會系統在競爭,康寧祥領軍的康系、前進系支持費希平立委,新潮流領軍的邱義仁、編聯會系統則臨時推舉江鵬堅立委參選黨主席。晚上就在台北市仁愛路圓環旁的老爺大廈二樓「元穠茶藝館」開會,由中執委投票選出民進黨第一任黨主席。


民進黨召開全國黨代大會當天,風聲鶴唳,謠言四起。在蔣經國總統當權的時代,國民黨聲稱黨外人士組黨就要「依法處理」。不知道國民黨何時會發動抓人,所以在這種緊張的氣氛下,要出任民進黨創黨主席,不僅要有擔當,而且隨時要有第一個被抓入獄的準備。


周清玉國代曾說:「去當民進黨創黨主席是要去『赴死』的。」


為了克服國民黨「可以籌備,但不準成立」的威脅,1986年11月10日深夜11點55分,中執會選舉黨主席的結果出來,二位立委的對決,由31位中央執行委員投票選出首任黨主席。素孚眾望的江鵬堅以13票對12票,一票之差險勝費希平,當選民進黨第一任黨主席;康寧祥、尤清、謝長廷在黨主席選舉中各獲得一票,還有廢票一張。大家都認為費希平對新黨的成立貢獻最大,也最被看好當選首任黨主席,最後卻只差一票飲恨落選。


江鵬堅能當選民進黨創黨主席,主要是1080年美麗島事件軍法大審中,當時他在為美麗島受難人林義雄辯護時,寫了一篇〈傻瓜為笨鳥的辯護〉。他在法庭上疾呼:「今日法庭審判這八名被告,明日歷史將審判法庭」,他的發言令人印象深刻,從此踏上政治不歸路。1983年,以「民主、自決、救台灣」為競選口號,他當選台北市立法委員,曾宣示:「一屆立委、終身黨外」,誓言戒嚴令不除,絕不競選連任,履行了他對民主政治所懷抱的理想,贏得黨外人士一致高度的敬重。


在戒嚴令下,1984年12月,他成立「台灣人權促進會」,並擔任創會會長,關心政治犯問題。1986年5月19日,鄭南榕在台北市龍山寺發起「519反戒嚴綠色行動」,他主動站出來擔下行動總指揮,抗議台灣戒嚴三十七年。民進黨在肅殺氣氛下組黨,他也是傅正組織「組黨十人秘密小組」之成員,1986年11月10日,臨時被「黨外編聯會」推舉參選民進黨首任黨主席,江鵬堅才能以一票之差驚險擊敗費希平立委。


最危險的地方,他從不做逃兵。黃爾璇秘書長回憶說:「椪柑令人印象最深刻感動的一幕是1986年11月30日桃園機場事件時的表現。因為許信良闖關回台,面對國民黨派出憲兵部隊與坦克裝甲車出來鎭壓,直昇機在低空盤旋撤下威脅傳單,尤其身為黨主席的江鵬堅,當時站在宣傳車上背對著軍警,向前來聲援的群眾發表演說,帶領大家唱著「黃昏的故鄉」,後方噴水車的強勁水勢欲衝散隊伍,椪柑硬撐了下來,依舊手持麥克風無所畏懼,這種臨危不亂、展現大將之風的氣勢,那個鏡頭,不但使我們懷念首任黨主席江鵬堅,更讓我們體會建黨之艱辛,知所珍惜。」


江鵬堅常常提到口頭禪,即「民氣可用」。他帶領民進黨走過草創階段的艱辛與困苦。對於黨,江鵬堅希望—


第一年, 突破黨禁,結合民氣,讓他活下去。

第二年, 第二年,凝聚內力,建立共識,讓它強起來。

第三年, 第三年,面對大選,開拓資源,讓它真可愛。


感謝作者授權《報臺》轉載,原文請參考邱萬興臉書